《神龙文化园》建设纪事之16：“山岸会”来访：和谐社

《神龙文化园》建设纪事之16：“山岸会”来访：和谐社会的奥妙
作者：文杰
“山岸会”是谁？我这个三流作家兼秘书长真是孤陋寡闻，压根就没听说过。但“天外来客”拿着明光光的传真递到我面前，并要求安排好接待工作——毕竟是第一次接待国外来访。
我在文联工作时，确实负责接待过许多许多国外友好团体来访，可以说对友好往来工作并不陌生。但对一个一无所知的不速之客来访却使我犯起了愁：以前的经验根本不起作用，尤其对一个非官方的另类团体。我赶忙让我的助手高二臣上网查资料，尽可能的多了解山岸会的一些情况。不过，有我们的头儿“天外来客”顶着，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消除恐惧——无论是社会恐惧还是大自然恐惧，正是我们倡导的新文化的应有之意。
第二天，我们在圣城最好的南郊宾馆接待日本的山野先生和他的夫人中岛美智子。据说，山野的夫人曾来中国学过七个月的汉语，能说大部分的中国话，但还是带了一名翻译，可见他们对这次会面的重视。我方出席会面的也只有三人：“天外来客”、高二臣和我，其他的同僚们各忙各的事，都不在家。
“天外来客”面带着儒雅的笑容致开场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请问山野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神龙文化园》的？”
山野是个很精致的小老头，花白的头发，虽有皱纹但显得很精神，没有一般日本人的焦黄的肤色，脸上倒露出一些红晕来。他通过翻译回答道：“我们山岸会有专门搜索世界上与世界主流文化相左的异类文化的机构，当然你们的新文化研究中心自然名列其中。探索人类的幸福和福祉，是每一个地球村公民的权利和义务。我们的团体不保守，最希望吸收人类最优秀的文化成果，为我所用。至于说具体的因缘嘛，还是由我的夫人告诉你吧。”
山野夫人也长得小巧玲珑，带着一副镶金边的树脂眼镜，显得很有学问。她不用翻译直接用汉语回答：“中国就像我的第二故乡，这里有我的兄弟姐妹和好朋友，你们知道的，比如大寨的郭凤莲，还有河南省临颍县的南街村，是我们山岸会的友好村。我们来来往往就像走亲戚一样。”
昨天晚上通过上网查资料，我基本上对日本“山岸会”的情况有所了解：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日本一位养鸡能手叫山岸己代藏(1901-1961)，提出了一套“动物、植物、人类整体循环农业法”：他养鸡后使用鸡粪肥土，促进稻米增产，然后将稻米屑、米糠、作物的茎、叶等不要的部分作为鸡饲料循环养鸡，且取得了成功。 由于 山岸本人年轻时热衷于探究真理，对共产主义理想有共鸣，不愿将自己的独特的养鸡技术成为谋取个人私利和暴富的手段，正好此时一位叫和田义一的日本政府农业技术改良人员正在摸索粮食增产法，在全国各地调查，便立即请山岸己代藏到农协举办讲座。1953年山岸成立“山岸式养鸡普及会”，1956年，在日本京都光明寺举办了“山岸主义特别讲习会”，将养鸡法与他的农本主义、大自然人思想、社会革命、幸福理想结合在一起，形成了“山岸主义会”。1958年山岸与他的志同道合者20多人一起，变卖所有的家产，以日本三重县伊贺市春日山开拓了第一块“实显地”，意为“山岸理念实践精神的显示的地方”，从此创立了“生活一体化，经营一体化”的独特的“农业公社”生活模式，强调大自然与人类的和谐，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物质财富，消灭私有、铲除私欲、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其后，“实显地”发展迅猛，除了在日本本土南至九州岛、北到北海道39个“实显地”村落之外，在美国、瑞士、澳大利亚、巴西、韩国、泰国六国有“实显地”，“实显地幸福村”的会员称为“村民”，人数达十万之众。进入山岸会后，会员的生、老、病、死、衣、食、住、行皆可无忧。他们有自己的集体公墓。直到今天，山岸会已成为日本国内最大的多种经营农业组合会。。。。。。
“天外来客”微微一笑：“看来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首先我对贵会的开放性、吸容性表示由衷的钦佩。说老实话，我对你们的社会理念和社会组织形式研究多年，还发表了几篇论文——当然是用笔名，应该说是很熟悉的。”
山野先生听了很兴奋，问道：“你的观点和结论是：NOorYES?”
“天外来客”：“哦，这不是用肯定和否定能够回答的。你们知道，在日本，山岸主义彻底否定私有财产，实行真正意义上的公有制，各尽所能，各取所需，可谓是‘共产主义社会了’，但据我所知，在日本最激烈反对山岸会的却是日本共产党，他们的理论阵地《赤旗》曾经对山岸会炮轰枪打。为什么呢？”
山野一怔，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天外来客”接着说：“山野先生来访，说明我们之间有共同之处，还是让我们先讨论一下我们的共同之处吧。”
山野客气地说：“愿洗耳恭听”
“天外来客”：“人类走了一条用物质铺就的所谓幸福路，在科学和工业化的带动下，一步步走向地球坟墓。这就是所谓的主流文化。其他一切不愿这样走的，就是非主流文化，也就是非主流团体。我说的对吗？”
山野夫人插话道：“精辟！太精辟了！但真理不一定掌握在多数人手里，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天外来客”微微一笑：“你们在日本被称为异类文化，也许有一定道理。可我们的新文化在中国不能算作另类文化，因为我们提倡的文化曾经是中华民族的主流文化，或者说影响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化。只是近百年来我们把他丢失了。重拾我们民族文化的精华，就像西方的文艺复兴一样，成了我们新文化的使命，从此，我们就着手开始建设《神龙文化园》。”
山野先生问：“你对我们的山岸主义到底是怎么看的呢？”
“天外来客”：“恕我直言，山岸主义只不过是自然主义的翻版。山岸己代藏先生是个农夫，他是个理想主义者，对此我由衷的钦佩。但是，山岸所设计的社会理念和社会形式仍然是以物质为载体的物质发展路子，与主流物质文化同源同宗，如出一辙，世人怎么能将你们的文化归位于异类文化呢？”
山野又是一惊：“怎讲？”
“天外来客”：“山岸文化与主流物质文化的差别在于：发展的路子不同。比如山岸主张走农本之路，就是以农业、农村、农产品为主，发展绿色农业为主，而主流物质文化主张走工业化、城镇化、全球化之路，自造物质环境和物质文化，自造生存空间，不怕天不怕地，割断了人与大自然的天然联系。从这个比较意义上来说，我还是赞同山岸文化。”
山野夫人插话道：“那您肯定是吃了我们的‘山岸牌’大米，泡过扁柏树浴槽后，您才会赞同我们的文化的。对不对，教授？”
     “天外来客”：“是的，夫人。我目前最大的遗憾是没到日本的山岸‘实显地’去看一看。所以，我对您们的具体运作模式是没有发言权的。但是，我可以从文化的角度剖析一下。”
“天外来客”：“从文化的来源来划分，文化可以划分为神传文化和世俗文化两大类。神传文化日本也有，但大部分是从中国学去的。比如道家的许福带着童男童女成为开创日本文化的鼻祖，佛家的鉴真和尚东渡日本，广大佛法和优秀的中华文化。但是，这些神传文化无论是日本还是中国，都被世俗文化吞噬了。这才是人类的悲哀啊。
说到世俗文化就复杂了。世俗社会就是物质社会，只要对人有用的，什么都会被崇拜，被欣赏，被选择。比如人在世界上被三层大山束缚着：第一层就是自己的人皮，包括肉身、器官、皮肤、毛发等所有的一切；第二层是社会，社会像一头无理性的怪兽一样，无可奈何的存活着，无所谓地发展着，而单个的人则变成了怪兽身上的毛发，依附社会却无法自立；挣脱却无法存活。第三层就是大自然，就是我们常说的天和地，也叫天人合一。上述每一层都对人起决定性的作用，所以我们叫作‘法’。针对第一层人皮所选择的法一般叫‘恶法’，比如黑社会法，暴力主导的无****国家的法律等；针对第二层即社会所选择的法，一般是法制社会、民主国家的法律，比如共和制、君主立宪制等；针对第三层即大自然所选择的法属于高层的法，比如道家的法，讲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还有各门各派修炼的法。这三个层次的法内部也分好多层次，山岸主义的法在我看来属于第三层次，属于高层次的法，准确点说，属于第三层次的底层法。”
我真没想到“天外来客”会用这么坦诚的口吻说出这么坦诚的话，简直是单刀直入，决不拖泥带水。山野先生脸上露出既吃惊又兴奋的样子说：“教授先生，你的坦诚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在我们‘山岸会’也不多见。”
山野夫人也兴高采烈的说：“我们山岸会老粗多，比不了文化味浓的中国人嘞。不过我有点不明白，你们新文化人是怎么和粗鲁的中国俗人打交道的？会不会被孤立？会不会遭白眼？”
“天外来客”：“你是说文化会不会被悬空？或者不被认同？据我所知，1995年奥姆真理教毒气杀人事件发生后，山岸会遭到社会的白眼和冷漠。 还有山岸会的办学和教育都遭社会诟病。 因为你们自主办学，有自己独特的一套山岸主义的教育方针，村民的孩子满五岁就要离开父母，被送到集体宿舍过集体生活，周末才回家与父母团聚。山岸会认为孩子不是自己的私有物，每个人的孩子都是村民的、大家的孩子，‘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这就是你们的泛孩子和泛父母式教育法。 
       但是，日本国是九年制义务教育制，作父母的不送孩子完成义务教育的话，要受法律的惩罚。由于山岸会的学校教育由于没有得到日本文部科学省的学历承认，因此他们不送孩子到外面上学触犯了法律。另外，孩子随大人只吃两餐的问题也受到当地教育委员会的****质问。不过，你们最终还是妥协了。现在你们的孩子们上当地的公立学校，住自己的集体宿舍，对吗？。 但孩子们却受到主流社会孩子的歧视。”
山野先生插话说：“是的，教授。但是今天状况大有改变。这是因为近些年，山岸会积极融入了当地社会。我们的孩子并无特殊的意识形态，孩子不仅很懂社会的规范和秩序，而且参与地方的社会公益、文体活动。山岸会内部的各种活动也常常邀请社会上的其他孩子一起参加，比如茶道、电影等。 现在我们每年的“山岸会儿童乐园”接待日本全国小学和中学的夏令营、冬令营总计数万人，各种形式的“亲子参观团”、“草莓品尝一日游”都对外开放，成为旅行社的热门游点。”
“天外来客”：“就是说你们已经探索了一条与常人和谐相处的路子？不过，我并不赞同你们的选择。我能谈一下我的观点吗？”
山野：“请赐教。”
“天外来客”：“据我所知，山岸会优越于日本世俗社会的一个突出标志，就是出生率。在日本，社会出生率持续负增长，日本政府很头疼。目前，日本内阁设有一个全世界都没有的大臣，叫“少子化对策担当大臣”，现女大臣小渊真理确实以身作则，有时挺着第二个孩子的大肚子开国会，成为日本历史上第一位在任期间怀孕的大臣。但山岸会的孩子增长率高于日本一般社会，为什么？这说明你们的社会幸福指数是高于世俗社会的。我查过资料，现在有山岸回的学校中，山岸会的孩子比例高，家长会已经主要由山岸会成员担任了。这又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们已经主导了世俗社会的发展方向，怎么还能走被世俗社会同化的路子呢？”
山野：“请明示。”
“天外来客”：“我是说，你们的理念高于世俗的理念，应该用你们的文化同化世俗文化才对。新文化同化世俗文化的过程，就是社会精神的整体升华的过程，也叫觉醒。这也是我们新文化的一条核心定理。”
山野夫人似乎听明白了，兴奋地说：“正合我意。我们才是真正的人类生存状态。只是由于世俗社会数量上的优势压力，才逼迫我们做出了违心的选择。不过现在好了，在异国他乡，我们终于遇到了知音。”
“天外来客”：“对不起，夫人，你还没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山岸会’立足于大自然，农本，社会幸福理想，只能说你们的路子走对了，但还是扎根于物质垃圾中，在物质挤压的夹缝里生存，这样的社会团体是不可能长久的。最终的命运可能是被世俗同化。”
山野：“我们已有所了悟和担心，所以才到贵处寻求妙方。”
“天外来客”：“你们的创办人山岸己代藏已仙逝40余年，他的后代也大部分退出山岸会。这说明这个团体不是靠人为的力量来维持的，而是一种自然的存在。同时，它也不是世间任何一种力量能毁灭的。我的秘方用一句话就能概括：将山岸会升华为精神团体。只有符合宇宙精神的团体才具有永恒的生命力。”
山野：“可是，我们的理念很明确，已经算个精神团体了。”
“天外来客”：“说得好。是精神团体，但属于依附于底层物质的精神团体。我可以对你们山岸会的运作情况作一下点评吗？山岸会给我印象最好也是最深的地方是，它的‘天人合一 ’、回归自然的理念。 山岸会提倡俭朴而健康的生活方式，其大自然农业教育、保护环境、废品回收利用、“天人合一”的生活理念已经引起人们的极大兴趣。我最感兴趣的是，山岸会至今没有日本社会流行的“抑郁症、自闭症”等精神疾病和因社会压力引起的精神皮肤病。我看过曾经参加过山岸会内部调查的精神医生齐藤环与脑科学家茂木健一郎的新书：《往来书简》，有一句说得好：“（在山岸会）眼睛染上新绿，看到了生机勃勃的风景”。
还有一点，给我很好的印象：团体的自由进出。山岸会对成员奉行自觉自愿的原则，自由进出，无胁迫的性质，立足以自由意志实践幸福祥和社会的创造；同时欢迎所有不同的声音，使每一个个体在集体主义中如何最大限度地实现个人的自由发展。不像有些邪教团体，只准进不许出，胁迫人性和人格。我对贵会维护人的尊严、人的价值表示由衷的钦佩。
当然，山岸会历经的这半个世纪的历史，正是东西方冷战中科学技术和物质消费达到空前的进步和发展的时期，日本国内反对日美安全保障条约、冲绳回归、“全共斗”学生运动、泡沫经济；中国的人民公社、大跃进、文革；苏联的解体和东欧社会主义阵营多米诺骨牌式的倒塌；现代社会的种种弊病，地球生态的异化，民族宗教的战争，人类的心理疾病，歪曲的教育热、消费热，人们纷纷寻找精神出路，在此不良环境冲击下，山岸主义始终奉行农本与大自然和谐的“社会爱主义”，也着实不容易。”
山野夫人：“我们还是想听一下您对我们的批评声音。”
“天外来客”：“社会上的批评声音不足为训。我看过一个报道：近年有一部分据说是山岸会的退会者，成立了一个“山岸会思考会”，这些人指责山岸式的教育方法。比如反对将“孩子下课后立即接回集体宿舍，不让孩子染上社会的恶习，义务教育结束后基本上让孩子回来务农”。这个问题我认为你们是对的，不让孩子接触坏东西没有错。但你们搞的“特讲”，很像中国搞的“三讲”，呵呵，也不过是洗脑与灌输。比如人家对山岸主义抱有疑问和批评，就会彻底受到再教育。还有，入会者如隐瞒部分财产，也会被开集体批判会，像中国大陆的文革批斗会。等等。你们的做法我不能说错，但我觉得善念不够，思想暴力的影子隐约存在。 ”
山野夫人：“还有呢？”
“天外来客”：“没有了，确实没有了。起码目前我了解的情况就这些。更多问题得等我到实地考察后再说。”
山野：“欢迎到我们的实显地考察。这是我们正式发出的邀请。”
“天外来客”：“谢谢。”
 乌托邦是人类虚构的理想而完美的社会，究竟哪种社会组织形式更具有实践性？也许，以色列的基布兹、日本的山岸会甚至韩国的新村几十年的实践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个参照的蓝本。但我想，最值得期待的应当属我们的新文化实显地——《神龙文化园》，它的建成一定会给人类提供更加美好的蓝本。
我们期待着奇迹。